秋生研究着面前这只手。

这是一只女人的手，纤细骨感，但因为失血过多，看上去苍白枯萎。这只手放在透明的证据袋里，在白惨惨的灯光照射下，血红的指甲油更是令人触目惊心。

今天凌晨，巡逻民警在一个僻静的路口发现了一辆大众宝来。车子歪歪斜斜停在路边，而且驾驶座一侧的车门没有关严。巡警上前查看，车里没人。不过，车门不像是被撬开的。打开手电仔细一看，在车后座上发现了这只手。

现在，秋生就看着这只手。法医说，这只手被砍下来至少二十四小时了，手的主人大约在二十五到三十五岁之间，皮肤比较光滑，应该不是那种从事体力劳动的类型，而且，涂的指甲油比较高档。但让法医感到不好理解的是，一般来说，指甲油涂上之后，会保留一段时间，然后颜色会逐渐脱落。这只手被砍下来之后，凶手进行了清洗，但上面的指甲油依然非常鲜艳，看上去像是刚刚涂上的。

秋生皱着眉：“你是说，凶手砍掉被害人的手，把血迹清洗干净，再涂上指甲油？”

法医点点头：“也许你这次遇上了一个变态。”

这时，助手打来电话，汇报说断手主人的身份已经确定。在那辆被遗弃的宝来上发现断手之后，民警提取了车里的指纹，和断手的指纹对上了号。根据牌照，民警也找到了车主。车主叫程月红，独身女性，不是本地人，但在本地开了一家美容店，在西苑小区买了套二手房。

秋生先去了美容店，店里的工作人员说，程老板平时不怎么来，生意都委托给经理苏晓敏了。秋生问苏晓敏在不在，店员说她两天没来了，电话也打不通。再问苏晓敏住什么地方，店员依旧摇头，说她是程老板请来打理生意的，除了工作上的事，和她们这些打工的没什么来往，大家对她的情况都不清楚。不过，她和程月红的关系似乎十分密切，因为程月红很信任她，店里大大小小的事情，苏晓敏都能做主，不必向程月红请示。

说到这儿，多数店员的表情都有些古怪。细问之下，一个店员才拿出手机，从上面找到一张照片给秋生看。店员说，这是去年圣诞节店里举行庆祝活动的时候照的，是程月红和苏晓敏两人的合影。照片上，程月红和苏晓敏神态亲昵。让秋生吃惊的是，苏晓敏是一个很男性化的女人，不施粉黛，留着男性化的短发，穿着男性化的服装，甚至气质也都很男性化。秋生明白店员们表情古怪的原因了。

同时，另一组民警去了程月红在西苑小区的住处。住处里没人，但浓重的血腥味已经说明了一切，这里就是犯罪现场，卫生间的地面上还有没清洗干净的血迹。屋里只有程月红一个人的指纹，也和断手的指纹对上了。而梳妆台上的指甲油，也正是断手上涂的那种。程月红的邻居和小区物业反映，程月红独自住在这里，但偶尔会和一个女人一起回来，对这个女人，众人一致的看法就是“像男人”。

去银行查账的民警反馈，就在昨天下午，有人用程月红的身份证和银行卡提走了大量现金。民警调看了银行的监控视频，提款人是个女的，但戴着大墨镜，化了很浓的妆，竖起来的风衣领子挡住了下半张脸，根本看不出本来面目。

案情到现在已经很清楚了，凶手（目前苏晓敏有很大嫌疑）和程月红之间不知发生了什么矛盾，可能是苏晓敏任意处置程月红的财产遭到了程的质疑，也可能是程月红交了男朋友，打算过正常人的生活了（有店员反映，最近这段时间经常听见苏晓敏打电话和程月红争吵，隐约听她们提起某个男人，苏晓敏一脸吃醋的样子），这让苏晓敏难以接受，于是起了杀心。她在程月红的家里下了毒手，并且小心地不留下自己的任何痕迹。当然，最麻烦的是如何处理尸体。为了尽量拖延时间以便取款和逃亡，她不能把程月红的尸体留在家里，只好把尸体肢解，装到程月红的车上，趁夜扔到僻静的地方。准备扔掉那只手的时候，也许是什么意外情况惊扰了她，她不得不弃车逃走，这才让警方发现了那只断手。

但是，有个问题一直困扰着秋生，凶手为什么要在杀死程月红之后给她涂上指甲油？是出于某种变态心理，还是仅仅为了某种纪念？